【百颗叶王糖/Day51 西柚糖】Sing It for Me
9000-
小部分私设
我爱你
就算分离就算时间流逝
想到的都是关于你
高桥优。
他的鼻翼对称,鼻梁不高,甚至有点下塌,不确定是早年常戴口罩使然,或是青春留痕。
眼珠有点突,无神,视力却好得很。
嘴唇,就只是嘴唇。没有坊间神化的弹性与光泽。
王杰希在记忆和词库中来回翻找,再找不到形容词。
总之,那张脸算不得好看。再怎么看,也没什么吸引力。
扔进人海里就找不到的,那种平庸和模糊。
所以有理由,大街上,每个人都长得像他。
王杰希决定减少出门次数。除了不能避免的通勤,王杰希不想再向这个只长得像那人的世界索求更多。
他对自己说,不要再向他索求更多。
王杰希都快忘了那句借口:
“不是读书不行,只是在电子竞技上,我能做得更好。”
十几岁的时候,他拿这句话搪塞父母,父母拿这句话劝退亲朋好友,亲朋好友又拿这句话来定义他。
这句话什么意义都没有,他几度以为这是别人为他写好的台词。
在前几天的那个电视采访上再次被问及选择电竞的初衷,王杰希差一点说错标准答案。
“我进电竞圈是因为想知道叶修长什么样”。
在疲倦状态下,他几乎将这句话脱口而出。
但显然,对偶像长相的好奇心不能成为世人眼中成功的标准答案。
王杰希不期待自己的初衷能被理解,所以他谁也不告诉。
而且,让喜欢他的人知道是因为他的实力他才有机会被他们喜欢上的,这样有什么不好。
没什么不好。
王杰希从一个梦中挣扎起身,双脚刚刚落地就忘了梦的内容。
只要不是梦到输掉比赛,梦到什么都不重要。甚至,梦到叶修也不重要。
他难得回家。
拉开窗帘,没有太阳,雨蒙在窗上,像升腾的蒸汽遇冷凝结在玻璃杯壁。
在这个没有叶修的城市,他看到天空灰得像叶修营养不良的脸。
外面的玻璃杯兜着叶修。
王杰希在杯子外面。
他知道自己这么多年来一直在杯子外。
王杰希习惯于分析现象,找到线索,得出规律再打破它们。他足够聪明,所以能够得到大多数令他心安的答案。
既然规律和答案都已是囊中物,他自然有办法利用它们。
王杰希的骄傲收放自如。他也因此被认为稳重和值得信赖。
可是叶修是一本乱码的外文词典。
还没有成为队长之前,王杰希作为后辈有幸能和叶修交过手。
有序中突然杀出来的无序让王杰希心绪不宁。这一不宁,便是数载。
还没出道的时候,在一次经验交流会上,王杰希以为自己第一次见到了叶修。那个人深发色,眼尾秀长,鼻梁高挺,唇薄齿白。看起来机敏又深沉,锐利又怀柔。
他很满意,回家在自己的日记本上写上日期,记下一句:
“我见到他了。”
后来才知道叶修根本没有去。
赶忙划掉那句一行日记,连带着日期也被抹去。
再后来他得到一次在路边烤串小摊上的引见。
路灯昏沉。
叶修第一句话是问他喝茶还是酒。
不知道该鞠躬还是握手,王杰希弓着身子,强作镇定,他说水就好。
叶修嘿嘿一笑,侧过头对旁边人说一句,你看现在的青少年多个性。说完就点了烟,从矮凳上起身到小摊背后的士多店里拿了一瓶矿泉水,回来递给王杰希,吩咐他自己去店里结账。
王杰希双手接过以后马上跑去结账,引得后方一阵哄笑。
他听见笑声转过头,众前辈都张着嘴笑,咬着香烟的男人似笑非笑地与他四目相对。王杰希不想与这危险人物对视,扭回了头。收银说这个水刚刚那个男人付过了,问王杰希还要不要别的。
王杰希问那个男人的烟是不是这里买的。
收银指给他看是玻璃柜台里的哪一种。
他再要了一包,走回去放到男人面前桌上。众人起哄,说现在的小孩都只恭维叶修,见面礼应人人有份。
王杰希面窘,纠结是否折回去再买香烟。
叶修拍了拍他的肩膀。他说,吃你的串,这些老家伙我来对付。
他给他烤了串。半熟的牛肉丸子撒上足够的孜然。王杰希爱吃这个,觉得叶修应该不知道,只是按照习惯烤了,便惊讶于他们在吃食上的相同喜好。
王杰希不知道叶修摆平那些前辈的手段。他再回来已是满身酒气。
烤肉摊弥漫着炭火味,叶修身上的酒气本应钻不进王杰希的鼻孔,可他好像认错了位置,一屁股坐到了自己身边。
没有任何应酬经验,王杰希不确定他的醉意达到几分,也不知道自己对此有无责任。
他的脸被炭烟熏红,把竹签并成一排以后便无事可做,规矩地把双手放在大腿上,腰背放松了一些。
这时他才有机会去观察叶修的脸。但却发现没什么值得观察的地方。
电竞的神没有惊为天人的脸,此时王杰希竟也能安然接受了。
那天回去已经很晚,王杰希没有记下些什么。
第二天想起来要去补日记时,却懊恼于怎么用一句话记录昨天,既然只用一句话无法记录,写小作文又太矫饰而浪费,那干脆什么都不要写了。
于是有日记习惯的王杰希,在遇见叶修的那一天,空出了一页的日记本。
但关于那天的记忆比活在世上的任何一天都要清晰。
刚开始的时候很不好受。
王杰希见过叶修了。他能看见他的脸了,按理来说王杰希的初愿达成。
但他发现那张脸太普通,没能解决他的所有疑问,反而激起了更多本不该拥有的情感和欲求。
他不知道自己要什么。突然什么都不想要了。或者说,想要的东西一下子全部强涌进来却没有唾手可得的。他没有什么挑战极限的欲望,少年时期短视的梦想也得到了填充,但是合同才刚签不久。王杰希只是每日都按照俱乐部的安排进行训练,机械地重复,大脑却时不时出现那张平平无奇的脸。
很快他就得到重视,被委以重任,沉默地度过了过渡期。
责任心让他快速回到轨道,尽管对于轨道最终能到达哪里并无太多见解,王杰希安稳了许多。可叶修的脸和那晚呲呲作响的白炽灯泡连同着牛肉的香味形成一个信息辐合圈在他的头顶回旋。他频繁地产生想再见那人一面的冲动。
当职业与感情掺杂在一起的时候,王杰希感觉每天都被浸泡在滴过墨水的浴缸里,稀释的黑水淹没头顶,却能勉强呼吸。
他无法对任何人诉说这种情感,即使是与难得年龄相仿的黄少天,他也只能拐好几个弯去打探一些东西。
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会对那个遥不可及的人产生眷恋。
活得像个潜望镜。
相应的,黄少天就是那艘核潜艇。当然如果某日王杰希的心思昭然,他深知黄少天会用繁复而重叠的核弹式语词来证明他活得还不如一个潜望镜。
他旁敲侧击问黄少天有没有跟叶修单独对练的机会。
本来黄少天没有,也没想要有,王杰希那么一问以后,他就想方设法地获得了叶修在游戏中的空闲时间。
所以在那以后,荣耀大陆的某块土地上,某些幸运的夜猫子能够一睹神仙打架实况。
每次叶修跟黄少天练完,王不留行就骑着扫帚从不知道哪个方向来到他跟前。
叶修记得王杰希。
当然不是因为王杰希大小眼,叶修活了那么久又不是没见过大小眼。
王杰希套路跟他见过的所有人都不一样。虽然没有正式交过手,但他有次去北京青训营见过。那时候他就站在王杰希后面。
可以说,王杰希手下操作的角色要比他的眼睛更深入人心。但王杰希的眼睛显然也很漂亮。那时候还是亮晶晶的,对未开拓的事物抱着一切野草般狂妄的热情。
叶修看着这一切,没有感到畏惧。眼花缭乱的迷幻麻醉了他一阵,很快他的常识给出了破局的办法。
就在第二年,微草改朝换代。这倒是叶修没想到的。
“大眼儿,你跟黄少天很熟吗?”
叶修本来想先点一根烟,可王杰希过来以后一句话没说直接一帚扫来。
他只能用后槽牙咬着那纸烟,让他听起来有些阴阳怪气。
“还行。”
回答以后,王杰希才意识到叶修给他的称谓。
他不知道是否职业圈子的前辈都会给后辈取诨号。
“你们总是这样成双成对出现又前仆后继的打扰我让我觉得你们的关系,很可疑啊。”叶修嘴里的烟要掉了,在话尾咬了牙关,尾音拉长。他想自己不是故意的,是重力与反射弧使然,“有没有什么供我消遣的八卦说来听听。”
王杰希知道那是叶修的垃圾话但还是成功地被分散了注意力。
一叶之秋的动作就和叶修的嘴巴一样快,王杰希很快看出自己有占下风的趋势。虽然知道不可能赢,但是也不想输得太难看。
“没有。”
叶修看到王不留行的破绽多了起来,换了单手操作,腾出右手点烟。
“大眼啊,陪你练手本来眼睛就很痛,你就不能多说点什么来娱乐一下夜间生活吗?”
其实叶修并不觉得王杰希话少很枯燥,相反他以调侃而得到无穷乐趣。
“我不知道前辈想听什么。但是……”王杰希操纵着王不留行向后一个急刹,差点没躲开却邪一记横劈,“我很感谢前辈……的指教。”
但那是个陷阱。躲得开第一刀躲不开第二刀。
明明在他手下还能撑到一支烟的新人没几个,但叶修还是觉得这比赛好像太短了。
“那要怎么谢我。”
他把烟蒂扔进烟灰缸,扬了扬右嘴角。
“我给前辈买烟吧。”王杰希一边回放刚才的录像,一边等待着王不留行恢复,准备下线。
“哈,你这么想我啊。”
那边的一叶之秋干脆就坐到了地上看着王不留行回血。
但叶修起身拿了一袋薯片。
王杰希在平板前愣了一愣。
“不是……转钱过去给你就……”
“嗨,我就知道,你们这些小孩在人前一口一个‘前辈’叫得响亮,人后都直呼我大名呢吧,买包烟还线上支付,一点诚意都没有,你们对老家伙的敬畏可见一斑。”
叶修吃了两片,拍了拍手放下了,他本来就不是很喜欢吃酸奶味的。
不应该,王杰希想。
食物都堵不住他的嘴。
“那我……”王杰希声音渐小,他不是离开了,他只是觉得电脑对面的男人有点热烈过度了,让他也……
热热的。
“那你得过来。”
好生轻飘飘的一句蠢话。
可王杰希下一秒竟然真的在思考怎么过去。
这人怎么能开这种不咸不淡的玩笑。
就像刚才似是而非的陷阱。
怎么能。
叫他过去他就过去。
王杰希扭头看了一眼桌子上的台历和日程表。
“我可能这周和下周都要准备常规赛前训练然后下下周……”
“大眼你还真想见我啊。”叶修让自己的游戏椅滑到旁边那台机子前面,打开了它的音乐播放器。他也不知道自己为什么要这样。
但他就是打开了,搜了一首很久没有听的歌,播放。
前奏盖住了王杰希低声的一个“嗯”。
他不敢相信自己的游戏耳机里传来了带歌词的旋律。难道叶修也要下线了吗。职业选手即使是神志不清,也不可能听着歌打荣耀的吧。
王杰希想问叶修是不是喝了酒,在声音流出喉管之际被对方的新发言打断。
“算了你反正下个月也得来这边打比赛,到时候记得买。”叶修把隔壁电脑的音箱声量调低,他有理由怀疑自己已经错过了王杰希的一些精彩反应。
王不留行扶着膝盖撑着扫帚站了起来。他在擂台中央,一叶之秋盘着腿坐在他眼底下单手撑头仰视着他。耳边是一首他从来没有听过的日文歌。
气氛感觉不会更奇怪了。
“你要等它放完再继续练习吗?”王杰希收好了录像用的平板电脑。
叶修还没有回应,他下意识拿出手机听歌识曲。
“我在等你先攻啊,刚刚不是你先打我的吗?”叶修马上操作起来,“好吧,那我先来。”
王杰希马上伸出手释放了一个瞬移。
“我要下线了。现在已经很晚了,前辈,我很困。”
很诚恳。
诚恳得让叶修以为是自己找了他当陪练。
“那晚安呗。”
这才有了心悸。
叶修能判断王不留行的一切,却对王杰希的一切知之甚少。
他对人事,一直以来,确实没有什么办法。
他关掉了右边的电脑,和自己的电脑。
像切掉电源一样切掉准备蔓延的一切。
一叶之秋先离开了,王杰希退出擂台以后已经找不到他。
在那以后,王杰希也没能再见到他。
嘉世也改朝换代了。这倒是王杰希没想到的。
要是知道再也见不到,他当时就应该请一天假去给他买那该死的香烟。
而现在他站在自己家的窗前,任这个人的脸在脑海中浮沉。
仿佛他过去的每一天都有此人相伴。
叶修退役的消息他是从电视看到的。那时的天就在下雨。现在仍是。
就好像天空自从被创造以后就从没有过晴天。
就好像他从来没有跟这个人并肩面对过什么。
王杰希拿出他的日记本,翻到空的那一页,看了很久。
然后写下了几个字。
蓝雨打赢了嘉世以后,王杰希在训练室跟高英杰分析战果。说到团队赛的时候黄少天来电话了。王杰希挂掉,回了短消息说在加班。
奈何黄少天一直打,高英杰用眼神示意队长他可以先忙。
“干嘛,我知道你赢了。”王杰希走出了训练室,“你有两分钟把事情说完。”
“老王我知道叶修现在在哪里了!”
电话真的只打了两分钟,但王杰希却在露天的走廊上吹了二十分钟的夜风。
黄少天说他在一个网吧打工,说他没有放弃荣耀有可能东山再起,说他身边还有俩妹子一个短头发一个长头发,说他开始练散人搞了多么多么厉害的武器。
说他,过得挺好。
退役的消息也是别人说的,他的近况也是别人说的。知道他很好是个慰藉,可是他好像从未存在于叶修的生活里。连慰藉,都只能通过别人获得。
远处缠绕着光亮的钢铁建筑物,冷冷的,王杰希用眼睛看着,就好像皮肤也与之有了碰触。雪降在头上,他才发觉自己是撞在了那个巨大的玻璃杯上。
当时就应该去到他身边。
那天下线以后,黄少天小窗问王杰希跟叶修打得怎样,坚持了多久。
王杰希一一回复。
“输了。没多久。”
黄少天从来不在乎答案,王杰希知道这位朋友只是想过个嘴瘾。
“他跟你打的时候,有放歌吗。”
王杰希躺在床上却没了困意。
“怎么可能放歌呢他又不是那种小网民听歌的时候怎么听声辨位我去我去我去他跟你打的时候放歌了吗这不是瞧不起人吗!”
不过跟你打的时候除了能听到你的声音还能听见什么呢。王杰希貌似很是理解了叶修。
“他以为自己要跟我打第二局然后在等我回血的时候放了一首日语歌。应该不是用自己的电脑放的,因为听得很不清楚。”王杰希分了两段发。
“还挺好听的。我就查了一下名字。”
“我去我去我去他居然要跟你打第二局那凭什么他只愿意跟我打一局这不公平我明天要去找他重新PKPKPKPKPK”
两个人开始各发各的不在一个频道上。
“那你有没有听说过他平常喜欢听什么。”王杰希找到了那首歌的歌词。
“没有啊。他平时又不听歌大老粗一个比我还没有生活情调,哎呀大半夜的你老问这个干嘛,”
黄少天罕见的用了逗号。
“不过我好像听人家说过苏沐秋喜欢看日漫。”
是吗,真巧。这歌名叫《I LOVE YOU》。
叶修离开嘉世以后也没有了王杰希的音信。他看到电视上被采访的这个人也学会了一本正经地扯谎,也成为了别人的依靠。
尽管脑子里还一直是那个不谙俗世的少年模样。
还有答应过给自己的一包烟。
终然是未了。
他去接中草堂的任务,去截中草堂的首杀,嘴上说为的是材料,心里为的什么,一清二楚。
很快他的愿望便得到神明眷顾。
微草的青少年做了和他们队长当年相同的事。
把他当陪练。
相同的是,叶修都心甘情愿。
“大眼儿,好久没来敲我竹杠了,近来可好?”
君莫笑把小孩们都一一撂倒以后,站在山丘上冲着腹地喊麦。
听到这诨号的感觉陌生又熟悉,险些让王杰希在回忆里漫游。
“你们每天都要记得按时来这里找到他,因为花费的是工会的材料,也就是自家的钱,所以都给我好好打,每一场要录视频,打完以后马上回放,做笔记,有不懂的问题先自己讨论,解决不了的我会帮助你们。羊毛不能让他白薅。”
“原来杰希大神只有在培养后辈的时候才会说这么多话啊。”
叶修在对话框上添加了滑稽的表情。
但王杰希只是匆匆离开了训练室。
他不想向这个人索要更多。
还是一次聚餐。地点折中选到了冬季尚温暖的杭州,照顾华东华南大多数地头蛇无法北上生存。
“叶修到底来不来我一直看着这鸡腿快要馋死了我们能不能先吃哎哎哎老王秋葵别下在清汤那边。”黄少天一边盯着门口一边盯着锅,也不知道他比较在意哪边。
张新杰闭眼抿了口茶水。
“也好,烟鬼不来,空气清新。”
“少天你饿的话还是先吃吧,我们等他就行。”喻文州往清汤里下了两块肉。
王杰希只是专心把蔬菜平均地添置进两个锅里,除了秋葵。
他有点庆幸叶修的迟到,不用考虑还没开饭前如何自处。
当着这人的面说话,和隔着块电脑屏幕喊麦,千差万别。
这不见不见久了吧,人就倾向于亲近幻象,真实则往往更流于陌生。
王杰希对叶修这个天天在脑子里出现的名字,突然很陌生。
他是什么自己亲近的人吗,不是。是什么亲近自己的人吗,不是。
他什么都不是那怎么还一直想着他呢,不知道。
好像是喜欢他吧。
却不浓烈和急切。
人陆陆续续来齐了,就差叶修。
王杰希座位靠门,大家进来都往里面坐,就剩下他旁边一个空位。
王杰希也看了两眼门口。没出声。
“叶哥说他堵车了,叫我们先吃。”不知道谁通了个电话,大家就开始吃。
王杰希没有什么食欲。
高英杰问队长怎么不吃。
他说他的难熟,得等等。
是得等等。
他都等了好几年了。
王杰希去旁边搞了几个串,他自己爱吃叶修也爱吃的那种。
这些饿狼能给叶修剩点什么王杰希不知道,但他相信肯定不会有肉。
难道堵了那么久在路上来了以后就只让他抽烟吗。
“王大眼你不吃东西你就过来喝酒,快点拿你杯子过来。”
王杰希把杯子递往声音传来的方向。
一个声音从身后传过来。
“老魏你这不行吧,人大眼一点东西都没下肚就招呼人家喝烈性饮料。”
然后这个人拍了拍衣服上的雪,坐在空位上,王杰希旁边。
“还不是等你给等的,愁得什么都吃不下。”
本来叶修坐在旁边没什么,可楚云秀一句话让王杰希烧心。滴酒未沾脸便红了。
他没抬头看身边刚来到的人,只是默默把弄好的串放到那人碗里。
“每个人都吃了。”他小声说。
谎话没必要让所有人都听到。
叶修往右边看去。
“哟,你家小朋友?”
“高英杰,我们微草的希望,跟其他人都见过了,”王杰希拍拍高英杰的肩,然后眼神转向左边,“这是叶修,以前叫他叶秋。”
“前辈好。”高英杰抬起头,手上的竹签放也不是,不放也不是。
还好叶修没折腾他多久。
“挺好。魔法主义接班人呗。”
叶修看着王杰希,笑笑。
王杰希碰了碰高英杰的手肘,示意他继续用餐。
“你看人家就没你当年那么怕事。”
叶修挑一根串撒上孜然。
“我当年很怕事吗。”
王杰希那杯子绕了一个大桌,传回来了。里面满满当当的透明高浓度液体。
他跟人碰杯,抿了一小口。
“反正怕我。”叶修身子往王杰希方向稍倾,举起握杯的手,“老魏老魏我也要。”
王杰希没有好脸色。
他憋笑的时候看起来就挺可怕。
高英杰听到了前辈们的对话,以为队长生气了,身子挪远了一点,更专心吃饭。
“我们刚才约定好了,东道主不能喝酒。不然等一下夜深了我们全都醉醺醺的,怕找不着路。”苏沐橙本来就不喝酒,话说得云淡风轻。
叶修嚷嚷了几句,消停了。
最后叶修真的没碰一滴酒。倒是王杰希被灌得连直线都走不了。
他本来没想喝那么多,因为他还带着高英杰呢。
但是一路走来都还在他身边的人叫他喝酒,他不能也不想拒绝。而且没有任何人帮他挡酒,叶修只是在旁边默默地看着他喝。
“老王你怎么回去?队长没喝酒要不要让他送你回去,杭州他来过几次比较懂路现在地铁也没了你一个人打车也不安全……”黄少天扶着王杰希,又想低头看他防止他吐在路上。
“我送大眼,你跟喻文州送下小高。”叶修摁灭了烟,从后面走上来,把王杰希的重量从黄少天的手臂转移到自己的臂膀上。
他们吃饭的餐馆在一个巷子里。巷子挺深,但不窄。他们得走到路面上,才能打到车。
黄少天走了以后,巷子里就剩他和王杰希了。
这几天杭州下冬雨,天气一直差劲。总算今晚晴了,也看不见月。
黑灰色的云,一层叠着一层,像穿旧了的羽绒服被叠压在仓库角落。
像穿着灰色羽绒服的王杰希挨着黑色羽绒服的叶修。
快走到路口,突然来风。叶修斜眼看看王杰希,发现围巾都快拖到地板了,就停下来弯了一些身子,把那深绿色的针织围巾一圈一圈缠到他发红的脖颈上。
那红色不知是热是冷。是酒精还是低温所致。
“你故意的。”
叶修耳边嗡嗡响。不是幻听,是王杰希的声音。
“我故意什么。”
听起来不像是在反驳,而像老师赞成学生的看法并问他缘何如此。
好,坐实。
他们又沉默着向前挪了一段距离。
快到路口的时候,王杰希直起身子,站定在原地,看着他的前方。
然后他说。
“叶修……我好像。”
叶修的影子重重叠叠,没有聚焦。
“仅仅只是认识了你。”
他不想走了,他好累。
没有认识叶修之前,他就已经在这条路上走,进了职业圈认识了他之后,他也还是在这条路上走。
他在这边,叶修在平行的那边。
相望不相闻。
奖杯,微草已经拿了三次,接班人,也早早培养了起来。那些要他做的事情,他全部都做了。而他想做的事情,这么多年过来,又完成了哪些。
叶修没喝酒,他完全具有语言理解能力。说到关系,叶修这一刻才惊讶的发现王杰希和他什么都不是。仅仅只是认识。
王杰希跟他差不多高,他没办法背他,或是把他整个抱起来。
他也不知道要说些什么才能让王杰希再挨着他跟着他一起挪到大马路边上。
他对人事,一直以来,毫无头绪。
原来他对王杰希,一直以来,一无所知。
他们两个就这样相距五米静静站着,在大风口上,像两个超规格的电线桩。
“是不是车不会来了。”
王杰希揉了揉眼睛,宛若刚醒。
“不是。车在大路上,我们在大路外面,所以我们得走出去。”叶修感谢神明让王杰希先说了话,他没有围巾快要被吹成傻子。
不过他现在意识到自己没被大风吹也已经傻了好多年。
叶修伸手拦了一辆出租车。去一个老式居民区。
那曾经是苏沐橙和她哥哥的家,为了训练,她已经搬了出来,但是叶修还有那里的钥匙。网吧的房间没有多的,王杰希看起来也不像是能准确给出旅馆地点的样子。
上车以后,王杰希就一直摸自己的衣服。
“找什么呢要不让师傅开下灯?”叶修有点后悔自己刚才抽的烟,满嘴烟味让他不好挨近王杰希讲话。
“找到了。”
他最后在裤袋里摸出一个用黑色塑料袋裹住的四方盒子。
“你的烟。”
王杰希把东西拍在叶修厚厚的羽绒服上,便仰面往后倒在皮椅上。
他拿手盖住自己的眼睛。
说:
“那段时间,没能陪你……对不起。”
叶修只是把黑色包裹拢进羽绒服内袋,任他睡去。
路还很长,他还有很多时间去想。
后来连叶修都不记得他是怎么把王杰希从出租车拉到客厅的沙发,再从沙发挪到卧室去的。
但是叶修的生物钟会记得饿,然后督促他寻找食物。
这里许久没有住人,哪会有食物。他看了一眼手机,还没有过中午,外面罕见的出了太阳。
幸好他还记得外面哪里能买到吃的。
隔壁房间,王杰希还在睡。
叶修希望自己能买快点,回来还能跟王杰希一起吃顿饭。
老式建筑,石质楼梯和走廊。
叶修快到楼梯口,远远看见王杰希下到二楼。
他竟然拎着两袋食物跑起来。
他从来没有为过谁跑起来。
“先回去吃饭,我买了两份你别想找什么借口走。”叶修堵着只够一人通行的楼梯就把王杰希往回赶。
王杰希此时已经完全清醒。
他只是往后退,但没有上楼。
“叶修。你和我……没有亲近的动机……”
他靠着墙。
说完这句后再不说别的了。
“现在有了。”叶修也靠着墙,但他还要说一句。
“因为我喜欢你,王杰希。”
这的确算一个动机。
王杰希的心就和楼下的院子一样,长久安静,阳光透过云层的时候鸟叫了一声。
“你不是也喜欢我吗?”
仿佛叶修讲的不是什么新闻,而只是一个事实。
这个事实像空气,一直存在却难以察觉。
“昨天晚上瞟到你锁屏的播放器,是我之前放的那歌。那天晚上,那歌,就是放给你听的。听了这些年,你大概也会唱了吧。要不,上楼唱给我听听。”
“黄少天说你唱歌比你打游戏还好,走吧走吧上去吃饭走走走……”
半推半就。
有些突然。
实则不然。
没来杭州之前,王杰希在日记本空掉的那页写下的。
是“我爱你”。
(全文完)
’啊我终于交稿了TT我太难了TT各位有意见请尽情小窗骂我
’’第一篇叶王,大概也是最后一篇了。唉,差不多能给自己一个交代吧,虽然写不出温情的万分之一